没有刀,什么兵器也没有,门后根本没有任何的埋伏,两丈外却有一个大荷塘。 王风这一射,又何止两丈,不跌入荷塘才怪。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噗通一声,他一头直冲入荷塘之内。 水很冷。 王风本已有两分醉意,给这水一浸,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 幸好,荷塘的水并不深,王风的头才入水,一只脚已踩上了实地。 他一挺身子,双脚在塘底站稳,头就已露出了水面。 周围都是已开始凋残的荷花,荷叶田田,重重叠叠的盖住了整个荷塘。 星月照不到水面,荷塘的四面更植满了树木,再加上高墙三丈,月在高墙之外,整个荷塘就裹在黑暗中。 王风瞇起了眼瞳,一直到眼瞳习惯了这种黑暗,才放目打量当前环境。 他的头刚偏往左边,一大滴湿腻腻的东西就涌到他面上。 那绝不是水珠给人的感受。 王风下意识伸手抹去,着手是粘液的感觉,他还未将那只手移近眼前,已嗅到血腥。 “血!”他霍地抬头,立时看见一只手从头上的一块荷叶上伸出。 手的五指勾曲,指缝间凝着血,只是腕以下的一截伸出荷叶之外。 手完全僵硬,这只手的主人似乎并不像活人。 荷叶并不大,无论是死人抑或活人,应该部没有可能置身其上。 这只手的主人如果不是死人,轻功一定很不错,如果是死人,他的身子只怕没有几斤重。 他只想先弄清楚这只手到底是死人的手还是活人的手。 冰冷的手,没有丝毫温暖。 手指才沾上,那只手就从荷叶上掉下,掉入王风面前的水里。 一支断手! 王风立时觉得如同浸身冰水之中。 他双手捧起了满满的一兜水,胡乱往面上抹下,涉水赶紧奔往塘边。 断手的主人也正在塘边的一棵树下,雪白的衣衫染满鲜血,一把刺目般的弯刀嵌在他的心胸上。 这种刀王风并不陌生。 血奴房中,照壁所画的魔王十万岁寿诞群魔聚集,奇浓嘉嘉普的那幅画对于这种刀已描画得非常清楚。 群魔割破中指,滴血化鹦鹉所用的正是这种刀。 王风亦亲眼见过这种刀一次。 那一次他几乎被这种刀削成了两边。 刀锋入了白衣人的心胸,刀柄握在一个黑衣人的手上。 高高瘦瘦的黑衣人,那一身装束与那一次李大娘派去杀王风的刺客一模一样。 黑衣人亦已倒在地上,他右手紧握魔刀,左手反扼住了另一个白衣人的咽喉。 手指深陷在肌肉之内,那个白衣人的咽喉已被他扼断,可是自衣人手中的刀锋亦已砍入了他的后心。 在他旁边的地上还有一个白衣人,半边身子鲜血湿透。 他力杀三人,自己亦死在其中一人的刀锋之下。 王风呆呆地望着地上四具尸体,一面的困惑。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武三爷与李大娘莫非已经拼上了? 庄院中已没有搏击声,四个自衣人守在庄院的大门外,这一战显然已经结束,白衣人一方已经控制了整个庄院。 白衣人如果是武三爷的手下,这一战武三爷无疑已经取得胜利,王风呆了一会,不由自主地举步走前去。 花树假山交错,小径纵横,迷蒙夜色中,简直八阵图也似。 他用大的那柄钥匙打开铁门之时,本来打算先走去地图上所画的那幢打了红色交叉,旁边还写上血奴两字的小楼,可是冲入了池塘给那条断臂一惊,再看到那些尸体,就只想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他更连方向都摸不清,想找到那幢小楼都难。 走不了一会,他又见到了几具尸体,倒在花圃中。 尸体中只有一个黑衣人,一身衣服浴血碎裂。 再前不远,又是尸体。 这一战何等惨烈。 王风的脚步不由加快。 风在吹。 今夜风更急。 风吹送血腥。 整座庄院就像是浸在血中。 院中的秋虫似都被血噎住了咽喉。 没有虫声,只有风吹落叶,萧萧声响。 这秋声更萧瑟,更苍凉。 秋叶一片片,萧萧曲槛前,飘飘石阶边。 白玉般的三重石阶尽处,一座大堂。 大堂中灯火通明,光如白昼。 几个白衣大汉一手掌灯,一手握刀,追巡在大堂门外。 雪白的衣衫之上鲜血斑驳,刀与灯辉映,刀光中闪着血光。 他们的眼瞳亦仿如噬血,四下搜索,似乎意犹未尽。 他们并没有发现王风。 王风往灯光盛处走来,这里正是灯光最盛之处。 他的身躯轻捷如狸猫,花圃中穿插,绕过大堂的侧面,看准了机会,窜近大堂廊外一条柱边,那些白衣大汉回到这边之时,他人已在瓦面之上。 他用剑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块瓦片。 往下一望,并不怎样的光亮。 瓦面的下面还有一层承麈,通花的承麈。 灯光到了承麈已微弱,穿过花孔后更淡。 王风继续将瓦片撬开。 每一块瓦片他都在一旁小心放好,只因为一掉下去,一定惊动下面的人。 到了瓦面的开口足够进入,他的人就如游鱼一样滑下。 他尽量将身子放轻,双手在前头,试过了,整个身子才放尽。 一点声响也没有,他已很小心。 那些承麈竟也承得住他的身子。 他伏在承麈之上,眼从花孔中望下,整个大堂都几乎尽人眼睑。 名副其实那的确是一个大堂。 堂中的陈设犹如王侯府邪,灯光照耀下更是华丽。 每一样东西居然都还完整。 武三爷看来也仍完整。 他已换过了一套领上云绣白袍,上面鲜血点滴,却并无裂口。 那些血都是他杀人时,死在他手下的人溅到他身上的。 他的身子标枪似挺直,双手握拳,目光如电,束在头顶那疏落的一头白发已经打散。 风穿窗而入,白发飘飞,使他看来更显得剽悍。 他本看来像只狐狸,现在却像条猛狮。 在他的左右,站着四个高高瘦瘦的白衣中年人。 这四个中年人已不大完整,但仍都站得很稳。 就算他们已不能站稳,武三爷亦不在乎。 更未起,他与一众手下已控制了庄院的外围。 一到了开更,他就带着那一众手下冲人庄院。 这一战结束,他带来的六十个手下虽然已剩不到三十个,李大娘的手下却伤亡殆尽;活着的现在似乎都已被他困在这大堂正中。 左右的窗下各有他的两个手下,堂后的左右信道亦各有两个,连带他的左右四个计算在内,单就这大堂,他这边已有十三个人。 对方却只得五个。 五个都是女人。 收拾这五个女人他自信一个人就亦足够,何况他的十二个手下之中,最少有一半仍是生龙活虎般。 强弱悬殊,这一仗简直已不必再打下去。 所以也怪不得他这样子神气。 对方居然也并无惊惧之色。 五个女人安安详详地坐在大堂正中,丝毫惊惧之色也没有。 两个左,两个右,一个在当中。 苍白的灯光照耀下,左右四个人仍是红红的一张脸。 她们的年纪都已不轻,却应了那句老话。 ──年已花信,风韵犹存。 她们的身材也很窈窕,很动人。 一个女人样子够漂亮,身材够动人,即使年纪大一点亦无多大的影响。 好象武三爷这种男人,成熟的女人对他更具吸引力。 他却没有理会那四个女人,眼睛瞬也不瞬,只盯中间那个女人。 他的手下竟也没一个例外,所有的目光完全都集中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比起左右的四个女人,当中那个女人的确更迷人。 她非独年轻得多,身材比左右那四个女人更丰满,相貌也更美。 血奴已是罕见的美人,仍未能与她相比。 她就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已风情万种。 难道她就是李大娘,就是血奴的母亲? 王风难以相信。 最低限度年纪就已不像。 他几乎忍不住揭开承麈跳下去仔细地看清楚。 只是想,他并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 下面大堂的情景实在反常。 一方安安详详地坐着,既无表情,亦无话说。 一方蓄势待发而不发,同样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这完全不像谈判。 即使一方开出了条件,一方在考虑如何答复,也不是这个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三更三点。 更鼓声天外飘来,虽然微弱,仍然可数。 武三爷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忽一步跨前。 他的手下不约而同亦跨出了一步。 刀已在手中,刀锋之上仍然有血。 人动刀动,刀光中闪耀着血光。 安安详详坐在那里的五个女人,立时有四个变了面色,只有当中坐着的一个例外。 武三爷也只是跨出一步,也只是打了一个哈哈。 他的目光仍在当中那个女人的面上,冷锐的眼神已变得狡黯,道:“李大娘?” 当中那个女人居然还笑得出来,道:“武三爷?” 她的笑容如春花开放,语声如春驾婉转。 武三爷那一份剽悍便在李大娘这笑语声中溶解,笑了笑道:“你就叫我武镇山,亦无不可。” 李大娘道:“我岂敢直呼三爷的名字?” 武三爷道:“无论朋友抑或仇敌,直呼名字总是痛快得多。” 李大娘轻叹道:“只可惜我早已忘记了本来叫什么名字。” 武三爷道:“真的有这种事情?” 李大娘道:“好象是真的。” 武三爷道:“就算是假的亦不要紧,李大娘这个称呼也很不错。” 李大娘只是笑笑。 武三爷接道:“人非独不错,简直美极了。”他连随一声叹道:“我早就听说,你美绝人衰,早就想找个机会,跟你见见面,只可惜这里门禁森严,一直到今夜才有这机会。” 李大娘道:“你杀入这里,原来就为了见我?” 武三爷道:“正是。”一顿他又道:“也只有面对面,彻底的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才得解决。” 李大娘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 武三爷道:“这个地方便已有不少,我们在土权方面岂非已发生过好几次的争执?” 李大娘没有否认。 武三爷道:“我本来打算将整个地方都买下来,可是到现在为止,只买得一半。” 李大娘忽问道:“你在这里多少年了?”武三爷道:“三年。” 李大娘道:“你好象也不是这里的人。” 武三爷点头。 李大娘道:“所以你与我一样,跟这地方并无任何特殊的关系,要拥有这里的任何土权都得花钱。” 武三爷道:“我花得起钱。” 李大娘道:“可惜我也花得起,更可惜的是我比你早来了一年。” 武三爷道:“将那些土地卖给你我的人岂非都比你我来得更早?” 李大娘道:“才买入不久的土地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卖出,这是最可惜的一件事。” 武三爷笑道:“你现在仍不想出卖?” 李大娘反问道:“我是否还能这样想?” 武三爷道:“我看就不能够了。” 李大娘笑笑,又问道:“你冲入这里差不多已有半个时辰,为什么果在一旁到现在仍不采取行动?” 武三爷道:“我还要采取什么行动?” 李大娘道:“在你面前还有五个敌人。” 武三爷道:“我这边单就在这大堂之内已有十三个人之多,外面的更不止这个数目,而你在外面的手下,能够使用兵刃的已一个都没有了。” 李大娘道:“所以你不急于采取行动?” 武三爷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两个原因。” 李大娘道:“还有两个什么原因?” 武三爷道:“第一,我给你这段时间等候援兵。” 李大娘道:“哦。” 武三爷道:“我这人有时也很公平的。” 李大娘道:“这个有时是何时?” 武三爷道:“我冲入这里之前,老远的就看到一只鸟从这里飞出。” 李大娘道:“那是只信鸽。” 武三爷道:“我也知道是只信鸽,本来想将它打下来,可是看清楚它的去向还是由得它飞去算了。” 李大娘一面疑惑。 武三爷道:“我只希望那个方向除了老蛔虫之外,你还有第二个手下,否则……” 李大娘忍不住问道:“否则怎样?” 武三爷道:“你就算白等了。” 李大娘左右的四个女人听说面色又是一变,就连李大娘的面色也似乎有些异样了。 她试探着问:“你也知道老蛔虫?” 武三爷道:“我也曾光顾太平杂货铺。” 李大娘道:“你真正认识他是何时候?” 武三爷道:“昨日。”李大娘道:“你来这里之前已先去了一趟太平杂货铺?” 武三爷道:“是今天早上去的。” 李大娘道:“老蛔虫现在还在太平杂货铺里?” 武三爷道:“不在。” 李大娘道:“在什么地方?” 武三爷道:“乱葬岗。” 李大娘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 武三爷道:“这要看他在什么时候才可以变做僵尸。” 李大娘终于变了面色,微喟道:“他怎会跑去那个地方?” 武三爷道:“不是他跑去,是我用木头车将他推去的。” 李大娘道:“要到你亲自动手推车,莫非你就一个人将他收拾下来?” 武三爷道:“你不相信我有这种本领?” 李大娘道:“我知道老蛔虫的武功。” 武三爷道:“也知道我的武功?” 李大娘摇头,道:“你要是真的有这种本领,怎会等到今夜才发动攻势?” 武三爷道:“因为这之前我虽已知你在鹦鹉楼附近隐伏高手,并未能将他们找出来。” 李大娘道:“老蛔虫本来就善于伪装。” 武三爷道:“所以我知道这件事之时亦大为感到错愕。” 李大娘道:“可是他对付掳劫血奴那些人之时给你遇上?” 武三爷道:“掳劫血奴那些人原是我指使的。” 李大娘道:“这不难想象得到。” 武三爷道:“我指使那些人掳劫血奴却是在证明这件事。” 李大娘道:“是谁给你的情报?” 武三爷反问道:“你认为是谁?” 李大娘沉吟片刻,道:“我相信绝不是我属下的十三滚刀手。” 武三爷道:“并不是。”他一声微喟又道:“他们无疑对你很忠心,为了解决他们,我已损失了一半的手下。” 李大娘道:“当然也不是血奴,她虽然讨厌我,还不敢背叛我。” 武三爷道:“这因为你是她的母亲。” 李大娘淡淡一笑道:“也当然不是宋妈妈,尽管她满肚子古古怪怪,骗人骗己,毕竟已追随我多年,对我一直都忠实得很。” 武三爷道:“我根本就不会跟这个人打交道。” 李大娘左右瞟了一眼,道:“这四个人都是我的心腹,更不会出卖我。” 武三爷道:“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她们。” 李大娘轻皱眉头,道:“除了这些人,还有谁知道老蛔虫的秘密?” 武三爷道:“最低限度还有一个。” 李大娘稍作思索,道:“宋亨?” 武三爷道:“你终于想出来了。” 李大娘道:“宋妈妈养这个干儿子之时我已一再叮嘱她小心说话。” 武三爷笑了,笑得有些暧昧,道:“宋亨并不单止是宋妈妈的干儿了。” 李大娘道:“我知道。” 武三爷道:“六十几岁的老太婆,二十来岁年轻人,你以为其间是否仍有感情存在?” 李大娘道:“宋妈妈方面也许有,因为她向来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老太婆,宋亨又是她第一个情人。” 武三爷道:“宋亨方面我敢说一定没有,这一点宋妈妈相信也很清楚,你可知她是用什么来维系两人的关系?” 李大娘淡淡道:“除了钱还有什么?” 武三爷道:“钱并未能完全满足,所以无论宋亨有什么要求,宋妈妈都尽量迁就他。”他耸耸肩膀又道:“他想知道什么,宋妈妈就让他知道什么,有时候为了两人之间有些话说,她甚至不惜揭露心中的秘密来提起他说话的兴趣。”一顿他又道:“又好象他喜欢血奴,宋妈妈为了要讨好他,答应替他设法,令血奴嫁给他。” 李大娘冷笑道:“这件事她也有办法?” 武三爷道:“她虽然答应,却没有明言什么时候。” 李大娘道:“宋亨相信不相信她的话?” 武三爷道:“不相信,所以他才来找我谈条件。” 李大娘道:“谈什么条件?” 武三爷道:“他告诉我从宋妈妈口中知道的事情,我替他将血奴抓起来,交给他带走。” 李大娘道:“你答应他了?” 武三爷点头。 李大娘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武三爷道:“昨日。” 李大娘道:“他知道那些已不是这一两日之间的事情。” 武三爷道:“王风的出现,他被王风打塌了鼻子却是真的。对于这一件事,宋妈妈不能替他出气,也没有一个妥善的办法,他开始怀疑宋妈妈的能力。” 李大娘听后“哦”了一声。 武三爷道:“他甚至怀疑王风是你故意找来气他的。” 李大娘格格笑道:“他当他自己是什么东西?好象他那种材料,也值得我费心?” 武三爷笑道:“他也只当自己是一个小白脸,比任何小白脸都强的一个小白脸,所以他认为血奴要养小白脸的话,也应该养他,不是养王风。” 李大娘道:“王风也是一个小白脸?” 武三爷道:“我看就不是了,不过在小白脸的眼中看来,所有跟妓女混在一起的男人都是小白脸。” 李大娘道:“他给王风打垮,又发觉宋妈妈靠不住,于是就找你?” 武三爷道:“他是迫着宋妈妈履行诺言,宋妈妈仍然推搪,一怒之下他来找我。” 李大娘冷笑一声,道:“他还有这么大的火气?” 武三爷道:“一个人的鼻子被打塌,火气自会大起来,一个人盛怒之下,更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李大娘道:“老蛔虫的秘密因此就不成秘密,韦七娘将血奴送回来,自然不必你教,她也会指点你们到这里来。” 武三爷道:“这里的大门还是她叫开的。”李大娘道:“她追随宋妈妈出入这里已多次,看门的对她并不陌生。” 武三爷道:“就算她没有办法将门叫开,凭我们一伙,要破门而入也不是一件难事,不过既然可以省回那番气力,倒也省得。” 李大娘道:“那扇门并不容易破的。” 武三爷道:“我们已准备了擂木。” 李大娘道:“那是扇铁门。” 武三爷道:“墙壁难道也是铜墙铁壁?” 李大娘道:“虽然不是铜墙铁壁,却已够厚。” 武三爷道:“我们准备的那条擂木也够坚硬,就算不能将门撞开,将墙撞塌大概总不成问题。” 李大娘道:“这一来势必惊动,在墙塌之前我的手下纵未能将你们射杀墙外,在墙塌之后应可以集中在一起,给你们迎头痛击,而我在庄外的手下亦应可以闻声赶到。”。 武三爷道:“你在庄外有什么手下?” 李大娘道:“你真的不知?” 武三爷道:“在未攻入这庄院之前,我的手下已将庄外几户有问题的人家肃清了,就不知有没有杀错人。” 李大娘淡淡一笑,道:“那又是宋亨供给你的情报?” 武三爷道:“其中的一户是的。” 李大娘接问道:“宋亨现在什么地方?” 武三爷道:“你想他去的地方。” 李大娘道:“你知我想他去什么地方?” 武三爷道:“地狱。” 李大娘道:“他怎会下地狱?” 武三爷道:“你第一个刀手挥刀杀来之时,我就推了他上去应战,谁知道他连一刀都挡不住。” 李大娘道:“给你在后面一推,他十成武功最多只剩五成,而据我所知,他的武功本来就很糟。”她瞟着武三爷,又道:“你原来并不是一个守诺重信的人。” 武三爷道:“对于那种不守诺重信的人,我向来也不会重诺守信。” 李大娘道:“哦?” 武三爷道:“宋妈妈告诉他那些秘密之时,他本应该严守秘密。” 李大娘转回话题,道:“你所以不采取行动的两个原因到现在仍只说了一个。” 武三爷道:“还有一个更简单。” 李大娘道:“我在听着。” 武三爷道:“对着你这样娇俏的一个美人,我实在下不了辣手,”李大娘嫣然一笑。 这一笑妩媚之极,满堂的灯光一时都仿佛集在她的面上。 灯光辉煌,人更明丽。 所有的目光却己迷惘。 武三爷好象也没有例外。 李大娘嫣然笑道:“怎么你也懂得这种讨人喜欢的说话?” 武三爷轻叹一声,道:“这是我心里的话。”李大娘笑得妩媚,道:“你不忍下手,我不肯出手,这怎办?”武三爷道:“我们开谈条件。” 李大娘道:“是谈还是听?” 武三爷道:“听。” 李大娘道:“我就听听你的条件。” 武三爷道:“我的条件其实也不多,只不过两个。” 李大娘道:“先说第一个听听。” 武三爷轻咳一声,一清嗓子道:“多年来我一直都是逢场作戏,今夜却不知何故竟起了家室之念。” 李大娘道:“你要我嫁你?” 武三爷道:“这是我的第一个条件。” 李大娘道:“我已经嫁过。” 武三爷道:“嫁过也可以再嫁。” 李大娘笑道:“我也已够老,就连我的女儿年纪都已经不轻。” 武三爷道:“我比你更老,如果我也有女儿,她也绝不比血奴年轻。” 李大娘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一定要娶我,我也只好由得你。” 武三爷道:“嫁了我之后,这里的土地完全归你,我的一份也包括在内。” 李大娘一怔,道:“你拚命杀人这里,难道就为了娶我?” 武三爷摇头,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在未见到你之前,我根本没有这个念头。” 李大娘瞟着他道:“我看你也不是一个怎样慷慨的人。” 武三爷嗯一声。 李大娘道:“你却肯将这里所有的土地全部送我,难道你这样拚命,也不是为了这些土地?” 武三爷摇头。 李大娘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武三爷道:“我正准备说出第二条件。” 李大娘在听着。 武三爷道:“我要知道那只鹦鹉──血鹦鹉的秘密。” 这句话入耳,李大娘一张脸立时铁青。 武三爷接道:“也就是说,我要知道太平安乐富贵王的王府库藏珠宝的下落。” 李大娘冷冷的盯着他,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武三爷道:“我来这个地方,一住就三年,你以为真的喜欢上这个地方?选择这个地方来做根据地?”他轻笑一声,又道:“那要是事实,我才真的发了疯,这个地方虽然地方好,天气好,说起来才只那几片肉,好象我这种胃口奇大的人,还不够一顿。”他望着李大娘笑笑又道:“女人的胃口较小,有这儿斤肉应该就够的了。” 季大娘也只望着武三爷,一双眼睁得又圆又大,好象根本就不明白武三爷的说话。 武三爷也不管她是否明白,又接道:“我走来这个地方是因为你在这个地方;我拼命打入这个庄院,亦因为你在这个庄院。” 李大娘仍是一副不解的神色。 武三爷补充道:“我所以找你,却是因为你知道血鹦鹉的秘密。” 李大娘沉默了下去。 武三爷既不催促,也再没有其它的话说。 整个大堂都静了下来。 王风伏在承麈上面更就连动也不敢动了。 他虽然不怕惊动武三爷,却怕就此而错过一个知道血鹦鹉秘密的机会。 血鹦鹉的神秘和诡异早已将他迷住了。 血鹦鹉究竟有什么秘密? 武三爷为什么一口咬定李大娘知道血鹦鹉的秘密?李大娘与血鹦鹉之间又究竟有什么关系?武三爷到底是什么人? 李大娘又到底是什么人? 王风的心中满是疑问。 这些疑问似很快就都有一个解答。 李大娘的沉默,他相信只是暂时沉默,即使李大娘决定沉默下去,武三爷也不会由得她。 好象武三爷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不择手段。 这一点,李大娘势必明白。 王风也希望她真的能够明白。 灯光不知如何已变得暗淡。 李大娘的面容也仿佛因此变得阴森。 她终于开口,语声虽然一样的动听,却显得神秘而遥远。 她缓缓地道:“那一天──”只说了三个字,她的话就被武三爷打断:“到底哪一天?” 李大娘冷然一笑,道:“我现在说的,是属于第二个世界的事情。” 武三爷又截口道:“你所谓第二个世界是什么世界?” 李大娘道:“诸魔群鬼的幽冥世界。” 她这话出口,堂中好象就多了一股寒气,幽冥世界的诸魔群鬼亦似因为有人谈及他们,飘来了不少。 秋夜昏灯,如此深夜,如此环境,本就最适合诸魔群鬼出动。 武三爷没有作声,其它人早已屏息静气。 李大娘又道:“幽冥世界的年月日与人间的年月日,据讲完全两样,甚至称呼据讲都不大相同,那一天到底是人间的哪一天,我相信还没有人知道。” 武三爷追问道:“那一天又怎样?” 李大娘从容道:“那一天是魔王十万岁的寿诞,幽冥世界诸魔群鬼共聚奇浓嘉嘉普。” 武三爷插口问道:“奇浓嘉嘉普是什么地方?” 李大娘道:“那就是魔宫所在,也就是真正的幽冥世界,上不见青天,下不见土地,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火焰。” 武三爷道:“真的有这个地方?” 李大娘道:“据讲是有的。” 武三爷道:“在哪里?” 李大娘道:“不知道。” 武三爷又不作声。 李大娘接道:“为了庆贺魔玉的寿诞,九天十地的诸魔都到齐了,各各刺破了中指,挤出了一滴血,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化成了一口鹦鹉,血鹦鹉!作为他们的贺礼。” 武三爷随即应道:“那其实只用了九万八千六百八十六滴魔血,还有的一千三百滴就化成了十三只血奴,剩下的十三滴亦练成了十三块血红的魔石。” 他知道的居然也不少。 李大娘奇怪地望着他,道:“你也知道这些事?” 武三爷道:“我还知道那只血鹦鹉每隔七年就会降临人间一次,带给人间三个愿望,只要你是第一个看见它的人,你就能得到那三愿望,无论什么愿望都会实现。” 李大娘的眼神更奇怪,便问道:“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武三爷笑道:“太平安乐富贵王的王府库藏珠宝神秘失窃之前,南国已盛传这个故事,失窃之后流传得更广,当时我恰好就在南国。” 李大娘一声微喟,道:“这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武三爷道:“难道这就是血鹦鹉秘密?” 李大娘道:“这件事虽然很多人知道,却无疑就是血鹦鹉的秘密。” 武三爷道:“你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李大娘默认。 武三爷笑了。 笑声中充满了讥诮的意味。 李大娘毫无反应。 武三爷笑着道:“那只是一个故事,我现在要知道的可是事实。” 语声忽顿,再出口之时,已变得异常冷酷:“即使真的有所谓第二世界,有鬼怪妖魔,也不会窃取人间的珠宝,太平王府的库藏珠宝失窃,我敢肯定一定是人为。” 李大娘没有说话。 武三爷一字一顿地接道:“那是什么人?太平王府失窃的珠宝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他不独语声冷酷,面容亦变得冷酷非常。 李大娘反而笑了,道:“听你的口气,你就像是个官,现在在审问犯人。” 武三爷冰冷的面容忽然溶化,笑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李大娘道:“哪一半?” 武三爷道:“我现在虽在审问犯人,却不是个官,是个贼,贼中贼。” 李大娘道:“做你的犯人倒也舒服,可以这样子舒舒服服坐着。” 武三爷道:“对于跟我合作的犯人,我通常都会对他特别优待,你如果不肯合作,那就非独不会舒服,相信会非常痛苦的了。” 李大娘微喟道:“你要我怎样合作?” 武三爷道:“你应该知道,我也已说得非常清楚。” 李大娘道:“太平王府库藏珠宝失窃时,我正好也在南国。” 武三爷道:“你在南国干什么?” 李大娘道:“探亲。”她又一声微喟接道,“所以我也知道这件事,却并不比你知道的多。” 武三爷道:“是么?” 李大娘道:“奇怪,你竟也知道我当时的行踪,现在又找到我的头上。”她悠然一笑,“莫非当年在南国,你就已见过我了?” 武三爷摇头,道:“我的确知道你,是在买入这送子观音之后。” 他突然摊开右手。在他的掌心,赫然有一个白玉送子观音。晶莹无瑕的白玉,精巧细致的雕刻,就连那观音,观音手抱那孩子的容貌都栩栩如生。看到这送子观音,李大娘面上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奇怪。奇怪得你无法看得出那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武三爷目光落在李大娘的面上,缓缓道:“太平安乐富贵王富甲南天,虽然享尽人间富贵,却并不见得就比一般人快乐,因为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儿子,一个都没有。”他目光一转,转向那送子观音,道:“也因此,当今天子特别挑了一方上好的美玉,着令高手匠人雕刻了这个送子观音,这方玉已经价值不菲,再加上赐自天子,并且又另有意义,一直被视为太平王府五宝之一,亦是太平王府失窃的珠宝之一,这送子观音既然仍在人间,其他的珠宝当然也在。” 李大娘静静的听着,完全没有反应。 武三爷将玉像放入怀中,又道:“所以在买入这个送子观音同时,我将卖主也留下,表面上我一直是个正经商人,别人也是这样想,因此这个送子观音的卖主才会找上我,到他发觉我并不是想象中的简单,非独看出这个送子观音的来历,还准备将他留下追究之际,已经走不了了。他却不是真正的卖主,口也紧得很,只可惜在我面前,除了死人外,没有人能够保藏秘密。”说到这里,武三爷的面容又似雪般冷酷。 前后不过半柱香光景,他的面容已反复数易。 一个人的面容反复多变,心意通常也会一样。 这种人非独不易相处,更不易应付。这种人如果要套取别人的口供,办法一定不会少。 纵是铁打的汉子,落在这种人手中,要保藏秘密,似乎就真的只有带进棺材一个办法。 他说的已经非常明显,李大娘竟然仍无反应,就连他也觉得有些儿意外。 他冷冷的盯着李大娘,又道:“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 李大娘淡淡一。笑,道:“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有人说我聪明了。” 武三爷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道现在应该怎样做?” 李大娘道:“我是知道的,只可惜你所问的都不是我所知的事情。” 武三爷叹息道:“那我也觉得很可惜。” 李大娘哦的一声,瞟着武三爷。 武三爷一再叹息道:“你虽则不知,我却认为你必知,非问你一个清楚明白不可。” 李大娘摇摇头道:“你不肯相信,也没有办法。” 武三爷道:“我却有办法。” 李大娘道:“你可肯将那办法教给我?” 武三爷点头,毫不犹豫地点头。 李大娘忍不住问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办法?” 武三爷道:“在我的追问之下,你仍说不知,我就会相信的了。” 李大娘道:“你说要怎样追问我?” 武三爷沉吟道:“我正在考虑。”他忽然又一声叹息,道:“那方面我本来最少有一百种方法,但任何一种,我都有点不忍用在你身上。” 李大娘道:“哦?” 武三爷道:“因为我还想娶你。” 李大娘好象仍不明白。 武三爷接着又冷冷说道:“那一百种方法,任何一种用上,你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美丽的了。” 李大娘居然还笑得出,她笑道:“我如果没有现在这样美丽,你一定会很难过。” 武三爷皱着眉道:“嗯。” 李大娘嫣然一笑,道:“你当然也不会再娶我。” 武三爷微微颔首。 李大娘笑道:“你既然一心娶我,又怎会对我那么狠?” 武三爷忽然笑了起来,道:“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清楚。” 李大娘道:“什么事?” 武三爷道:“你虽然美丽,但与太平王府的库藏珠宝比较,太平王府的库藏珠宝在我的心目中美丽得多,可爱得多了。” 李大娘仍在笑,笑得却已有些勉强。 武三爷随即一步跨前,道:“由我这里到你那边最多不过十五步距离,我尽量放缓脚步,这一段时间之内,你应该考虑清楚的了。”这句话说完,他已一步跨出。 李大娘哪里还再笑得出来,在她左右的四个中年妇人不约而同推身而起。她们一动身,武三爷的十二个手下亦放开脚步,成四面追上。四个中年妇人立时穿花蝴蝶般飘飞,分立在李大娘的前后左右。她们的手中这剎那已各自多了一支软剑。 三尺长的软剑,迎风飓地抖得笔直。只看这一手,已知她们在剑上亦下过一番苦功。 武三爷瞪着她们,再一步跨出,突喝道:“先给我拿下这四个女人。” 这句话的对象当然是他的十二个手下。 在他身旁的一个白衣人随即问道:“要活的还是死的?” 武三爷笑道:“能够生擒就不妨生擒。”。 “不能呢?” “不能你们不免就得拚命,拚命的结果是怎样就怎样。” 武三爷这样吩咐,事情好办得多了,十二个白衣人不由得脚步齐皆一紧。 也就在这时,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铃声。 铃声由远迅速地飞来,怪异而奇特。 第十一章死亡铃声 铃声一入耳,王风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 这种铃声他已听过了两次。 一次在凄迷夜色之中,阴森荒坟之上,铃声消逝时,他看到了满面死气的郭易。 在告诉他血鹦鹉的怪事之后,郭易就神秘的死亡。 还有一次却在验尸房,他与铁恨同时听到,同时追出,追着铃声一直追到穷山恶水,旷野荒坟之间,铃声消失不久,血鹦鹉出现,铁恨在血鹦鹉的怪笑中暴毙。 两次的铃声都是在鬼气阴森的地方出没,每一次都带来死亡。 每一次都是来自血鹦鹉的奴才──血奴颈间系着的怪铃。 这一次又来自什么东西?又带来了什么? 是不是来自血奴?又带来死亡? 听到了铃声,李大娘的神情变得兴奋。 她的面上又有了笑容。 武三爷的目光已在李大娘的面上,他看到了李大娘面上的笑容,也听到了那种怪异而奇特的铃声。 他盯稳了李大娘,似乎想从李大娘的面容上看出她是为什么兴奋。 他看不出。 十二个白衣人亦听到了那种怪异而奇特的铃声,他们的脚步不觉已停下。 那种铃声仿佛还带着某种魔力,诱人的魔力。 也只是剎那,铃声飞入了堂内。 在堂内听来,铃声更响亮,更怪异。 那只鸟也同样怪异。 血红的翎毛红如鲜血,嘴爪亦仿如曾在血中啄踏,那只鸟的左半边就像是血染成。 只是左半身。 那只鸟的右半身非独不是血红,连半点的红色亦没有,嘴是苍黑,爪是灰褐,羽毛却是雪白。 看到它不难就令人想到了血奴。 难道它就是血鹦鹉的奴才?那一千三百滴魔血所化成的十三只血奴之一? 在它的左爪上系着一个小铃,怪异而奇特的铃声就是从这个小铃发出,仿佛要慑人魂魄。 飞绕一匝,那只怪鸟曳着铃声竟落在李大娘的左肩上。 铃声立时停下。 偌大的一个厅堂反而变得阴森起来。 灯光更暗淡,周围的暗影更浓,这怪鸟一来,死亡的阴影便似笼罩着整个厅堂。 武三爷打了一个寒噤,忽地一声暴喝:“上!” 霹雳般的喝声喝散了满堂阴森。 十二个白衣人应声硬着头皮冲上去。 李大娘双手几乎同时一拍。 掌声方发,那四个中年妇人的双脚便自一顿,轧轧轧一阵暴响,在她们周围的地面就往下疾沉了下去。 除了堂中那张桌子以及她们站立的地方,整个厅堂的地面竟都是活动的翻板。 这实在令人意外。 还有更令人意外的东西。 暗器!七种暗器。 每一种暗器的数目只怕都以百计,突然自厅堂的四周飞蝗般射出。 千百道暗器交织成一道闪亮的巨网,四面八方的罩下。 只有李大娘她们站立的地方例外,其它的地方完全都在暗器的射击范围之内。 所有的暗器都是发自机簧,破空声尖锐刺耳,势子的急劲可想而知。 脚下地面的突然下沉,已令人惊慌失措,再来这一阵暗器更难应付。 十二个白衣人失声惊呼。 惊呼未绝,五个已跌下陷阱,七个才跃身半空,其中的四个被暗器射成了刺猬,往陷阱坠下,剩下来的三个身上亦激起了血花。 十二个白衣人之中看来还是以他们三个的武功最好,虽亦被暗器射中,身子仍灵活,半空中翻滚,硬从暗器网中穿出,直往厅堂当中扑落。 武三爷的武功更在这些人之上,地板刚沉,他的身子已飞起,双手半空乱抓,叮叮铛铛的一阵乱响,射向他的暗器全都被他抓在手中。 他的人旋即穿出了暗器的罗网,人还在半空,抓在手中的暗器便又出手,击向那四个中年妇人。 四个中年妇人手中的软剑连忙展开,灵蛇般飞卷。 暗器瞬息被击落。 武三爷人亦到了,飞将军也似的从天而降。 两支软剑旋即向他胸膛刺到。 剑锋已抖直,剑尖却仍在跳动,就像是毒蛇吐舌。 武三爷大喝一声,上半身一仰,凌空忽一个翻滚,斜刺里落在当中那张桌上。 剑跟踪刺到,仍是那两支剑。 武三爷双脚起落,竟硬将那两支剑踩在脚下。 他双脚已用上,再来两支剑他怎样应付? 另外的两支剑亦已准备刺来了。 却就在这时,三个白衣人已扑落,两个迎向另外的两个中年妇人。 刀闪当头劈落。 那两个中年妇人哪里还有时间算计武三爷,两支软剑忙应付那两把快刀。 还有一个白衣人却是挥刀砍向那个剑被武三爷踩在脚下的中年妇人。 他非独懂得掌握机会,刀亦是闪电一样。 那两个中年妇人不由得慌了。 武三爷的脚就将她们的软剑踩在脚下,已经吓了她们一跳,她们当然也想将软剑抽回,可是一动手,剑却动也不动,如同压上了千斤重铁,这又吓了她们一跳。 现在竟还再来一把快刀,她们不慌才怪。 刀闪电砍上,叮铛一声竟然弹了回去。 那剎那之间,两个中年妇人的一个左手已从怀中抽出了一柄匕首,挡住砍来的那把快刀。 刀虽然挡开,她的人已给刀上的力道震得一个踉跄。 那个白衣人比她更惨,连人带刀飞跌在地上。 她的气力还没有这么大,只是她左手的匕首挡住了砍来的那把快刀之时,另一个中年妇人亦已从怀中抽出了一柄匕首,掷向那个白衣人咽喉。 这一掷又准又狠。 这个中年妇人更懂得掌握机会。 匕首飞入咽喉,鲜血标出,那个白衣人浑身的气力亦从咽喉标出。 他飞跌地上。 两个中年妇人却同时飞了起来。 武三爷同样懂得掌握机会。 快刀一砍上,武三爷人亦凌空,双脚飞快地蹬了出去。 两个中年妇人也知道武三爷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出手,左面的一个人被刀震得踉跄倒退,同时匕首亦已带回,插向武三爷踩在她那剑上的脚,右面的一个匕首脱手挪出,手便落在剑柄之上,两于握剑,准备随时反击。 她们的思想敏捷,身手亦灵活,只可惜武三爷出击的并不在她们的意料之内。 右面的那个匕首还未插到,右面的那个左手才搭上剑柄,武三爷的双脚已左右踢在她们的肩膀之上。 两人立时被踢得飞起,飞入了半空,却连随飞蜂般纤腰一折,凌空飞回。 她们居然有这么好的轻功。 人飞回,剑亦飞回。 两柄剑,一柄匕首。 剑就像飞蜂的毒针,匕首亦寻暇抵隙。 武三爷一双眼睁大,瞪着刺来的软剑匕首,好象不知道如何应付。 他赤手空拳,要同时对付三样兵器的确并不容易。 哧哧哧的双剑一匕一齐入肉,血飞激。 不是武三爷的肉,也不是武三爷的血。 两个中年妇人的剑势一定空,他人就往后一缩,脚同时一挑,挑起了地上那个白衣人的尸身。 那虽然是他的手下,现在已是一个死人。 只要还有利用的价值,活人他都不肯放过,何况死人? 剑尖锋利,匕首也利,一刺入尸体,便直没入柄。 拔出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往后退乘势将剑拔出也是一个办法,只可惜两个中年妇人身形下落之时,已在陷阱的边缘。 陷阱并不深,却倒插无数锋刀。 身入陷阱的白衣人不死于暗器之下,难免死于锋刀之上。 往后退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两个中年妇人惟有起脚去踢。 她们的脚还未踢上尸体,武三爷便来了。 两只脚的一只,马上转踢武三爷的小腹,还有的一只亦自收回,人却又飞起。 这只脚的主人正是那匕首仍在手中的一个。 她的人飞起,右手便松开,左手却握着匕首更紧,软剑虽不易从尸体上抽回,匕首轻易就拔出。她弃剑用匕首,人飞起,母老虎也似的扑落,匕首疾往武三爷头顶刺下。 武三爷实时一声暴喝,偏身坐马,手一抄竟抓住了踢向自己小腹的那只脚。 那个中年妇人不由失声叫了起来。 尖叫声出口,她的左手已落在尸体之上,就抓着那具尸体猛向武三爷的胸膛撞去。 她这个动作尚未完成,便发觉自己的身子已凌空。 武三爷的左手抄住了那个中年妇人的小腿,右手旋即抓住了那个中年妇人的纤腰,一发力,那个中年妇人便给他托了起来,高举过顶。 她才开始挣扎,小腹已一下刺痛。 那插向武三爷头顶的匕首已插在她的小腹上。 手挥匕首凌空扑落的那个中年女人却给他的一脚踢了出去。 这一脚当然又是武三爷抄着她那只脚的手强迫她踢的。 后面是陷阱,那个中年女人竟给那一脚踢下陷阱。 两声惨呼差不多同时响起,一声在陷阱底下,一声在半空。 半空那一声惨呼亦往陷阱飞落。 武三爷将手中那个中年妇人掷出,不禁仰天打一个哈哈。 这一个哈哈出口,两支剑已从左右刺到。 软剑! 来的竟是另外两个中年妇人。 他的两个手下已伏尸地上。 这两个中年妇人比方才那两个显然更胜一筹,出剑更狠准。 武三爷双袖飞舞,脚踩罗汉步,连接二十四剑,竟都无法找到对方的弱点。 他开始感到不耐烦,拳掌袖齐施,硬将那两个中年妇人迫退开两步,猛可大喝道:“来人呀!” 门外还有他好几个手下,他并没有忘记。 只要有人绊住这两个中年妇人,他就可以抽身擒下李大娘。 他一直毫不着急,因为李大娘在庄外的手下已被他铲除,庄内亦已被他控制。 可是到那只怪鸟出现,他却发觉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所以他立即发动攻势。 谁知道大堂中竞有那么厉害的埋伏。 他还未冲到李大娘的面前,他在堂内的十二个手下已一个不剩。 李大娘方面还有两支剑,有一只怪鸟。 那两只剑虽然不放他在心上,但那只怪乌,他却不能不顾虑。 那只怪鸟的突然飞来绝不会没有原因。 李大娘面上的笑容更可疑,仿佛已胸有成竹。 是不是这厅堂之中还有更厉害的埋伏?那只怪鸟的飞来又暗示什么? 武三爷不知道,却已感到危机已降临自己头上,必须赶快将李大娘抓起来。 那最低限度,他也有一个人质在手。 投鼠忌器,就还有机会。 况且李大娘就擒之后,说不定还可以将这个局面完全扭转。 他早已决定今夜孤注一掷,现在所有的筹码都已押上,赌局亦开始多时,要收也收不回的了。 他只有赌下去。 一叫人来人就来了。 五六个白衣人飞快冲人,却竟直冲入门后的陷阱。 武三爷一眼瞥见,不禁大吃一惊。 他挑选手下向来小心,鲁莽的他已要考虑,睁眼瞎子他更就连考虑都懒得考虑。 因为他并不是在开善堂。 现在这五六个白衣人连瞎子都比不上。 瞎子最低限度会先行探探道。 这五六个白衣人简直就像是给人掷入来。 陷阱内遍插锋刀,五六个白衣人掉下去竟一声也没有,莫非他们还是哑于? 武三爷知道绝不是。 每一个白衣人最少都已跟了他三年,他对他们都很清楚。 他们既不瞎,也不哑。 现在为什么变成又瞎又哑? 武三爷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他忽然发觉,自己完全孤立。 门大开,门外却只是一片昏暗。 没有人,人影也没有。 凤从门外吹入。 深夜的秋风清冷如冰。 剑风却森冷如冰。 剑风已迫近眉睫。 武三爷偏头一瞥门外的同时,毒针般的两支软剑已回刺,刺向他的眉心,刺向他的咽喉。 他侧身一闪,突然破声狂吼。 惊心动魄的吼声,霹雳似震撼厅堂。 这正是佛门“狮子吼”神功,他在少林寺那一段日子倒不是白过的,虽然练得还未够火候,却已够吓人。 两个中年妇人给他这一吼,手脚不由一软,那只怪鸟亦惊得从李大娘的肩头飞起。 武三爷双拳乘机出击。 钵头大的拳头,几百斤的气力,挨上这样的一拳,绝不比挨上一剑好受。 左面的一个中年妇人当场飞起,往陷阱飞坠,一声也没有。 武三爷的右拳已打断了她的喉骨。 她即使没有坠下陷阱,这一拳已足以将她那条命打掉。 武三爷的左拳却落空。 右面那个中年妇人惊吓下竞仍能闪开武三爷左拳,她的剑旋即反刺。 武三爷闷哼退避。他的面色已发白,方才那一吼,似乎已吼掉他不少的气力。 那个中年妇人乘势追击,毒针般的软剑像锋翅似的震动,一支剑剎那仿如变成了几十支。 剑震动寒光飞闪,直似洒下漫天剑雨。 叮一声,漫天剑雨突散。 那个中年妇人第一次变了面色。 她的剑仍在手,但已不能开展。 那瞬间,武三爷的右手已多了一把尺,漆黑的尺,毫不起眼,却仿佛隐藏着某种魔力。 黑尺一穿入剑雨,漫天剑雨便消失,锋利的三尺软剑竟变成昏头的青蝇,飞投在尺上,剑锋竟似被那黑尺吸住了。 那个中年妇人铁青着脸,目光从黑尺转到武三爷的面上,忽问道:“你是少林弟子?” 武三爷笑笑,反问道:“你也认得这种量天尺?” 那个中年妇人道:“那不过是块磁铁。” 武三爷亦自冷笑,道:“在你虽然已不是秘密,但出其不意,你还是不免上当。” “当”字还在他唇边,那个中年妇人的左半身便一转,左掌顺势拍向武三爷的胸膛。 这一着都是在武三爷的意料之内。 那个中年妇人左掌就拍在武三爷的左手中。 武三爷五指一收,握住了那只左掌。 中年妇人的右手几乎同时松开了剑柄,食中指勾起,枪向武三爷的眼珠。 再来这一着未必亦在武三爷的意料之内,但他的左手却已挥出,中年妇人的手指还未抢上眼珠,人已被武三爷掷了出去。 武三爷右手同时挥出,量天尺一震,嗡一声,吸在尺上的软剑震脱,追在那妇人后面。 中年妇人半空中扣腰身转折,正待再飞回,剑已然飞至,飞入了她的腰背。 一声哀呼,飞蜂般的身子凌空飞坠,坠下了陷阱。 武三爷仿佛知道这结果,他没有再望那边,目光就落在李大娘的面上。 李大娘也是在望着他,竟是一脸的笑容。 美丽如春花,温柔如春风,像春水在动。 这又是多么迷人的笑容。 她的眼晶莹闪亮,仿佛快要滴水。 两人的目光相触,武三爷突然感到一阵迷惘。 他锐利的眼神逐渐变得轻柔,一脸的杀气也自逐渐消失,本来紧握的双手竟亦逐渐松开。 叮铛的一声,量天尺坠地。 武三爷应声如遭电击,整个身子猛一震。 这一震,他轻柔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脸上亦有了杀气。 他的头立时偏侧。 嗤一声,一支锋利的长剑立时从头旁刺过,刺断了他束发的头巾。 剑上的寒气仿佛已割入了他颈旁的肌肉。 这一剑简直间不容发。 剑在李大娘的右手中。 两尺长的剑,剑锋只两指,如一泓秋水。 剑锋未入肉,剑气已迫人。 这当然是柄好剑。 李大娘眼瞳已如春冰般冷酷。 她已从椅上起立。 何时从椅上起立?何时拔剑在手? 武三爷不知。 他又盯着李大娘,眼神异常的古怪,倏地笑起来,笑着道:“有人说你是一个女魔,男人见了你,没有一个能够不着魔,我本不信,现在却非信不可。” 李大娘只是笑,冷笑。 武三爷又道:“连我这种少林寺出身的高手,一个不提防都几乎被你迷住,差一点的人如何能抗拒得了?”他轻吁口气,又道:“你这双魔眼练了多少时日?” 李大娘举起左手,伸出了一指头,道:“不多不少,十年!” 她举起的左手霍地拍在剑柄之上。 剑并未撤回、这一拍,剑锋便切向武三爷的脖子。 武三爷立即倒下。 没有血,剑还未砍上他的脖子,他是自己倒下去的。 李大娘看得出自己这一剑偷袭已经落空,手一翻,手中剑追着武三爷的身形削下。 叮一声,剑突然停在半空。 落在地上的量天尺又回到武三爷手中,封住了李大娘那削下的一剑。 整把剑再也没有变化。 剑已吸附在尺上。 武三爷偏下的身子缓缓直起,双眼直勾勾盯着李大娘。 目光火焰般炽烈。 李大娘春冰似冰冷的眼瞳在火焰中熔化,又变回春水似的流动。